孤舟蓑笠翁

一条咸鱼 偶尔翻身

 

【金光/温赤】《妖怪と最後の陰陽師》番外《赤い糸》(完)

妖怪と最后の陰陽師

番外·赤い糸


 

随着ED曲奏响,窝在沙发上又看完一部剧的温皇抬头瞟了眼墙上的挂钟——细针已指向天花板,按赤羽信之介的解释,不是午时就是子时。他扬袖撩开窗帘,外面天色黑得泛青,模糊了一切景致。

赤羽仍未回来。

习惯了勤勉劳碌的阴阳师大人为练习咒术、查阅资料、找寻线索以及饲养他这个蹭吃蹭喝的妖怪奋力挤着时间赶早到家,温皇还是第一次遇见赤羽夜半不归的情况。

「唉,总不能是迷路了吧?」深信福大命大高速公路出车祸都能幸免于难的赤羽信之介不会有什么意外,温皇虽调侃地自语着,一丝怪异的、超脱于理智之外的感情却渐渐浮起,令他准备继续调台的手犹豫了一下,随即悄然划向POWER键。

 

「……」赤羽信之介打开门时家中意外地一片漆黑。

他养的那只妖怪是个不怕黑的家伙,但即便如此,每晚依旧会出于对屋主的体贴关照之心而亮着灯等候。多年的独居生活让这盏夜灯在赤羽心中难免多了些许有别寻常的意味。奈何今日公司的庆功晚宴实在不便推辞,他喝了几杯,又厚着脸皮顶着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把菜都打了个包。等应付完同事们的八卦问题,背地里不知不觉多了个「居家好男人」称号的赤羽回到家,看见的就是已然空空荡荡的屋子。

「………………温皇?……神蛊温皇?!」

他扶着被酒精熏染的额头,略显焦躁地到处转悠了两圈,正奇怪平日懒得快要怀疑是树懒成精的妖怪先生没事跑哪儿去了,忽然瞥见将近凌晨的时钟,赤羽心思一动,走上前摸了摸电视机。

余温尚存。

莫非是……

赤羽神情骤变,酒也瞬间惊醒,一把抓起钥匙,摔上门飞奔出去。

 

 

都市没有夜晚。

墨色的天空月光蒙尘,千年前的妖怪于大厦顶端衣袂当风、高高伫立,垂眼俯瞰着脚下的万点灯火。车辆在纵横交错的街道恣意奔驰,宛如银河星流,是远胜寂静苍穹的璀璨。高楼林立,车马不息,燕舞笙歌,繁华得几欲教人醉生梦死。

神蛊温皇轻摇羽扇,一身清冽,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他一直未曾告知赤羽信之介,比起白日,他更喜欢黯淡无光的黑夜。

浓重的黑暗和冰冷的空气,为常人所畏惧,却令他无比自在舒适。

什么样的妖怪才会喜欢黑夜?

……蝙蝠?每至夜幕降临时身着黑衣四处行侠仗义、称奸除恶。嗯,这个设定倒是很不错很时髦,除了跟自己的相似点过于牵强别扭之外。

温皇眯起眼睛,倏尔化烟从天台一跃而下,虚无缥缈的身躯自其间疾疾穿行,耳边风声呼啸不绝,转眼便飞过三四条街道。生性懒怠,以往总于人后亦步亦趋,加之赤羽不许他随便抛头露面,久不曾畅游,他停下身形,飘落在路灯上,回想起当初在高速公路边掏完鸟窝后同赤羽的意外相遇,不免有些感慨。

时过境迁,一路行来无人喝止更无人察觉,如今怕是他掏一千年的鸟窝也不会遇到第二个——

摇扇的手忽而一滞。

妖怪寿数绵长,假使阴阳师血脉不断,以他之能,再等一千年,兴许真有一线可能遇到第二个阴阳师。

但,神蛊温皇永远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赤羽信之介。

凡人之躯,不过弹指即逝,身负阴阳师之力也不例外。那么他现下寻找的,他日夜等待的,究竟是阴阳师,还是赤羽信之介?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冷不防涌上思绪,向来感情疏离的温皇原欲一笑置之,然而空旷荒芜的心田猝然燃起了一星火苗,微弱、灼烈、不容忽视,甚至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荒唐、不可思议。

「哈。」温皇微微一哂,收敛杂念,「罢了,多思无益。找不到人,估计是已到家。时辰不早,我也该回转,不然赤羽大人见屋内空空又要跳脚咯。」

念家的妖怪先生伸了个懒腰,准备折回,环顾四周。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嗯……是、哪一个方向来着?」

 

赤羽喝了酒不能开车,街上霓虹不息,行人则愈加稀少。他走过两个街区,仍不见温皇踪影,白日工作的疲惫泛上四肢,赤羽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依靠着电线杆,心情烦闷。

不省心的混蛋老妖怪,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兴许是他那副阴沉的样子有种迷之忧郁颓废美,人类颜控的本质让路过的小姑娘停下步伐,上前温柔地询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啊,多谢。」

赤羽闻言直起身,礼貌性地道过谢,却不知下句要说什么。

如果这是个AVG游戏,那么以下屏幕将浮现出三道选项。

——妳好,能帮我找个妖怪吗?

——妳好,有没有见过一团飘着的蓝雾?

——妳好,附近有没有发生灵异事件?

无论选哪个都一定会被当成精神病啊!

「……我没事。」

眼前的帅哥分明心事重重,眸光幽深,夜风还隐约飘来他身上的酒气,怀着「十有八九是失恋」的揣测,善良的姑娘投给他一个同情又怜惜的眼神,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别太难过了。」

「…………」

猜到对方在想什么的赤羽尴尬之余,随即冷静下来的神智很快厘清了思路。

他是个阴阳师,与常人不同,而温皇是个妖怪,更与别不同。他们两位殊于大千世界的异类,想要相互找寻,当然也只能用殊于大千世界的异法。

赤羽叫住她:「妳……有纸笔吗?」

「欸?有。」正欲离开的小姑娘退了回来,连忙从包里翻出纸笔递去。赤羽接过,迅速在白纸上写下「神蛊温皇」四字,然后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一脸认真地向她求教:

「请问、纸鹤要怎么折?」

「………………」

 

迷路的妖怪先生一边在小巷内无聊地飘来飘去,一边努力想着办法好让赤羽发现他走失了。

能有什么办法呢?

身为有千年修行的妖怪,他的妖术影响力却弱得惊人,平日也就帮赤羽砍砍瓜切切菜,想捅出个大新闻都不行。比之志怪传奇中那些为祸世间搅得天下大乱的神魔精怪,要么是小说家将其夸张过了头,要么是温皇自身的力量确实尚未觉醒。

他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十指修长白皙,在空气中淡薄得近乎透明,那双看似文弱无力的手拈起剑诀,一道闪念刹那间划过脑海,顿时指尖凝霜,寒气凛然爆冲。

「欻啦!——」

温皇闻声回过神,忙拂袖收了剑气,只见面前的店铺玻璃被他砸了个稀碎,满地狼藉惨不忍睹。紧接着防盗警报器哔哔地尖叫起来,红灯肆意乱闪,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为刺耳醒目。

「唉呀……」很好,这下成功捅出个大新闻。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肇事者未及逃逸,破裂的橱窗里展示的衣物先行留住了他。

「嗯?这是……」

黑暗丝毫阻碍不了妖物锐利的视线,温皇慢慢凑近那间倒霉的着物店。橱窗的里侧立着一个人台,街灯羸弱的光为其厚重的衣料镀上一层星芒,隐隐勾勒出柔软而挺括的弧度。

是狩衣。积着历史的尘埃,沉寂在浓重的阴影里,似乎正无声静候着它应有的主人。

人台的背后贴着一张年代久远的招贴画。画上的阴阳师身着狩衣,手拈符咒垂目含笑,气质温润如玉,举止高深莫测。与他认识的半路出家脾气火爆直来直去的那位截然不同。

「人跟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大啊。」温皇摸着下颌细细端详半晌,忍不住发散思绪,「换做是赤羽大人穿这身……」

那个永远一副正儿八经干练简洁模样的现代企业精英,如果换上古朴宽大的传统服制,他竟一时想象不出会是何种情形。

好端端地穿成这样,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默默竖起FLAG的温皇饶有兴致地继续研究着面前的衣着,此时腕上蓦然一紧,他奇怪地低下头,不等看清,一股不容拒绝的无形力量便拽住他的手腕,猛地朝外径直飞去。

 

在小姑娘「关爱失恋人群」的眼神注视下硬着头皮折完纸鹤,感谢着道别并婉言表达了自己精神状态良好心理素质绝佳的赤羽信之介拐进黑黢黢的小巷,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纸鹤的头部。

灵血注入,纸鹤有感,缓缓自他掌心浮起,摇着翅膀于半空盘旋,却是漫无方向地犹疑不前。

咒纸、咒血,还有咒诀。

赤羽揉了揉酒精胀痛的太阳穴,深切恼恨自己这时灵时不灵的半吊子阴阳咒术。

寻妖咒诀是什么鬼?他哪里知道?!

只隐约记得在书上见过,可拗口的文字被烈酒一熏,早就忘得七七八八。

「神蛊温皇……温皇。」他喃喃着倚住墙壁,仰头望向巷间狭窄的夜空。

口诀。

要有口诀。

赤羽眉宇一蹙,稳定心神,念道:「一一得一。」

纸鹤用力挥了挥翅膀。

「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背着乘法口诀的阴阳师感觉腕上逐渐传来一股力量,兀自牵引着往巷子深处走去。

而数学老师的形象在赤羽信之介心中立刻变得无比高大了起来。

 

赤羽找到失踪的温皇时已经从九九表念叨到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科学的智慧光芒照亮了阴暗的小巷,他很不费力地就在电线杆后面揪出了脸色古怪的妖怪先生。

「……」

「……」

一人一妖总算跨越数个街区好不容易相逢,却全无欣喜之意,沉默地面面相觑片刻,赤羽率先开口问:

「你出来找我?」

「无聊闲逛。」温皇回答。

「你出来找我,还迷路了。」赤羽毫不留情地揭穿。

「你喝酒了。」无视他的言语,温皇飘过去闻了闻,对方一路奔赶的胸口急促起伏着,呼出阵阵酒气,「喝得不少。」

「庆功宴,喝酒是必须。」又累又热的赤羽说着解开外套衣扣,将高定西装随意地揉成一团搭在肩膀上,「走吧。跟我回去。」

「唉,赤羽大人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要是被人看见,不知要伤多少姑娘的心。」温皇顽笑着跟在他身后,忽瞥见赤羽信之介拎着外套的指尖还在往外渗血,心念一转,沉声问他,「……你是如何找来的?」

「用符鹤。」

「符鹤之术亦掌握于手,赤羽大人进步得真快。」

「夸奖留起来等到家慢慢讲。」

「嗯……赤羽大人没开车吗,这样走到家未免也太累。」

「我用走的,你用飘的,到底谁比较累?跑那么远,平日里也没见你有那么勤快。」

「欸,在下是担忧赤羽大人的安危啊。」

「哼哼,所以是终于承认出来找我了吗?」

「赤羽大人又来套我的话了。」

「谁教你口是心非、装模做样。」

「哈……」温皇羽扇轻掩,笑而不应。

「哦,对了。」赤羽回头看了他一眼,问:「符咒原来是什么口诀都可以?早知如此我就不浪费时间背那些了。」

温皇怪道:「赤羽大人说笑了,怎会有不论口诀之咒。」

「……那符鹤是怎么找到你的?」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带血的纸鹤,皱起眉头,边走边疑惑地说,「我并没有按咒诀驱使。」

总不能这只纸鹤恰巧是学数学的吧?!

「也许……」

千年的妖怪先生垂下眼帘,徐徐说:「是别的方法。」

「是什么?」他脚步不停,随口问着。

「这嘛……」

都市没有夜晚,只有黑暗。浑浊的路灯便是地上的星辰,在两旁熹微地照耀。幽寂的巷子那么狭窄那么长,黑暗仿佛无穷无尽,吞噬一切,赤羽信之介却走得坦然自如。

就像一团火焰,又热烈、又灼目。将这周遭的寒冽和混沌,悉数瓦解。

没有比在黑暗里找寻一团火焰更轻而易举的事。

 

「以后再告诉你。」

神蛊温皇目光沉沉地望着他的背影,宽大的袍袖遮去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线,如是说道。

 

 


—完—


评论(13)
热度(482)
  1. 共1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孤舟蓑笠翁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