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蓑笠翁

一条咸鱼 偶尔翻身

 

【古剑二/沈谢】石头记(九)



白炽灯泡吱溜一声转了下来,玻壳内壁上蒙了一层黄白色颗粒,微微灼烫着他的掌心。“看样子是钨丝烧坏了。”谢衣自语着,听到沈夜的问话,转过头来:“……啊?问题,什么问题?”

“照理来说,出了这样的事,应先由市级向省级文联请示通报。怎么也轮不到找上北京。我看了一圈,探坑既从没有被别人动过,怕就是等着我们来此?你若现在再跟我信口说这里头没有猫腻,哼。”沈夜冷嗤道,“而且我更好奇的是,你一个小辈,人又一直在杭州,到底是怎么说服我爹哪怕冒了险,也要在这浑水里掺上一脚?要知道能请动他的人可不多。”

谢衣沉默了片刻:“……我也没想到能真的惊动他老人家。”

沈夜越听越奇怪,还想问他两句,对面突然塞过来一个热乎乎的灯泡。“里头的钨丝断了,今晚上是修不成。等我明早给你去仓库翻个新的。”他一面说,一面摸索着从椅子上爬下来,沈夜帮衬去扶了一把,正巧抓到他的手。兴许是刚拧了灯泡的缘故,谢衣手还沾着灰,却很暖和。他的五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该是女人很欣赏的类型。

不过这不是沈夜所在意的。

“你会篆刻?”他指尖擦过那双手上的硬茧,“呵。看来这一声行家,谢衣同志还是担得起的。”

谢衣抽回手,跳到地上:“这个……过去父亲他特别喜欢,我也就跟着学了两下子。”

“你父亲?”

“是啊。小时候教过我一些。”他似乎并不是很想提及这个话题,随意地搪塞两句,便拐了话题,“对了,你的腰还疼着呢吧?”

沈夜立刻觉得不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谢衣咳了一声,不急不缓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帕子,擦擦手看着他说:“到床上坐着去。”

 

这种事情,就算是两个大男人,也避免不了尴尬。

沈夜原想等他走了自己一个人慢慢来,却没想到谢衣直接拧开盖子往手上倒了些许。锃亮的药油在他掌心里泛出淡淡的琥珀色。扭伤的部位在后腰,自己擦药确实有些吃力,可即便如此,两人毕竟才刚见面不久,之前还有了些争执,让本就神经敏感的沈夜毫无芥蒂地任人摸来捏去,怎么也不可能。

“你先等等——”

“别磨蹭了,不擦药你明天铁定疼得起不来。又不是女同志,害羞个什么?”他撩开沈夜衬衫的衣角,把人往床沿上挤。沈夜刚欲开口,那双手便不由分说地贴上了他的腰。滑腻的红花油被体温捂热了,在烛火下铺陈着光泽。

谢衣的力道轻重有度,指节分外熟稔地按过腰背穴位。到了这个时候,再做推辞就成了矫情,沈夜暗自叹了口气,老实坐到床上去,半弯着身子卷起自己的衣角。他人高马大,体格也不若一般的知识分子那样瘦弱,腰肌与腹部在黑暗中黯淡出一道阴影,包覆于那被随意揪出的衬衫褶皱之下,肌理分明又带着文人的白皙秀气。

“看不出来还挺结实的,北方人都像你这样吗?”谢衣一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肌肉,又捏了捏自己的小腹,顿时为天差地别的手感而深觉挫败。“……我以为你们学文史的平时都只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动弹。”

“成见。”

“呵,你不开始也以为我是不通风雅的俗人?”谢衣揉着他的腰说,“好了咱们俩谁也别再说谁。今天撞伤你是我的错,不过看在我替你修灯泡擦药油的份上,还请沈夜同志大人有大量,饶过谢某一回。你我二人就此冰释前嫌,可乎?”

“谢衣同志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沈夜别过身去,衣服随着他的动作又往上拉了拉。谢衣隐约见到他背脊与骶椎间陷出一个小小的腰窝,很少见,不禁好奇地过去戳了一下。他的指尖上结着茧子,掠过皮肤的时候带起一阵说不出来的感觉,沈夜眉头微微拧着,转头瞥了一眼,不巧看到谢衣的脸莫名红了。

沈夜明白,尴尬的其实不止他一个。

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谢衣把头低了低,但连耳廓都跟着发烫。手下也开始有些慌张,沾了油的五指与肌肤摩擦出细碎的声响,那本应是低不可闻的动静却被屋内诡异的沉默给扩大了几倍,

药效作用下,腰背逐渐氲热,反倒显得谢衣的手指变凉了,在反复推按中,每一个指节砥砺过皮肤的触感愈加明晰起来。这时桌上的灯花突然噼啪炸开了一小朵,鲜红的烛泪顺着灯台淌落,在褪了漆的槐木面上迅速凝涸成点点蜡滴。

就在谢衣分了神的工夫,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往这儿接近的脚步声,让他霎时停了呼吸。

“小沈——小沈?——”

是老周。

沈夜用唇语跟他说。

谢衣僵硬地点了点头。

沈夜想了想感觉不对劲,他们俩干嘛要心虚地躲着老周?

而那边的谢衣自顾低着头,大半个人都埋进了黑暗里。

“老周?……什么事?”

“噢小沈啊,还没睡呢?我是来问问,谢衣在不在你这里?”

沈夜刚想回答,谁知对方反握住自己的手,使劲儿地摇了摇。他回头便看到谢衣竖着食指朝他比划。四周昏暗,沈夜瞧了一会儿,看不太清他在比划什么,却是起了促狭之心,清清嗓子,故意问门外的老周:“你找他什么事?”

谢衣狠狠地拧了拧他的腰。

沈夜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随即箍着他的手就往床上一扯。谢衣冷不丁地一头栽倒在床板上,撞出“咚”的一声闷响,连老周都听见了。

“……小沈,怎么啦?”

谢衣捂着撞疼的额角,微微仰起身,拽住沈夜的衣角,咬牙小声跟他说:“不许出卖我!”

沈夜不耐烦地随手揪出一截被褥,照脸把人蒙了个密不透风。

“没事。我这儿灯泡坏了。刚想给您开门来着,没看清路,撞着椅子了。”

“哦哟当心点!不用开门啦,我就问问谢衣在不在。这小子,大晚上的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他啊,他来过。”被子里的那团物体动了一动,又被沈夜摁了回去,“……然后就走了。”

“噢噢这样啊,那打搅了。你也早点睡,别起来啦,灯泡我明天叫人来换一个。”老周说着,又加了一句,“还有啊,今朝的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谢衣他虽然看上去毛毛躁躁,但人其实蛮好,也相当细心。就是太在意工作上的事了,旁人半点都说不得。唉……”

沈夜回说:“他跟我好好道过歉了。至于其他的,工作归工作,我不会把私人问题归到上头去。”

老周听他这么一说,心才放下了。

等老周走远了,沈夜这方松开按住被角的手。谢衣连忙挣扎着从棉被里钻出脑袋,大口大口呼吸着得之不易的新鲜空气,脸被闷得比之前更红了,柔软的额发也凌乱成一团,沾在颊侧和唇边,他啐出几根咬进嘴里的头发,说:“好险。一代大工程师谢衣要是这么被人闷死在床上,实在是……”

“我现在也可以叫老周马上过来领人。”

“……”

沈夜看他吃瘪的模样,一直积压在心头的郁结之气似乎瞬间烟消云散,甚至伸手帮他拨顺了头发:“啧啧,你看这一转眼,又欠我一个人情。”

谢衣从床上爬起来,顺便偷偷把指间的药油揩到他的褥子上去。“放心,我现在就去还你的人情。”他站直了,看着沈夜,问:“说吧,宵夜想吃什么?”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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